言青Nox

谎言也是爱

【马丁鹅】海王星(一)


*是马丁x鹅,注意避雷哦(前面还有一篇序章,欢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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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轨迹」



毫不夸张地说,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自从我在那破旧腐朽的孤儿院见到他的第一刻起,就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不凡气质所打动。与浮世喧嚣的人群截然不同,他独自站在对面的阁楼里,透过窗户向下扫视这片贫瘠的土地,如俯瞰自己领地的君主帝王一般孤傲清冷又不可一世。



只是我当时被一群壮得像牛犊的孩子推到院子里的木头桌子上殴打,没能好好看清他的面容。真是糟糕至极的初遇啊,他像个一尘不染的神明悠然降世,而我呢,就像是堆破碎萧索的枯枝败叶,被人们无情践踏着,痛苦不堪地躲藏在夹缝里呻吟。



那是我们的初遇,是一切故事的开端,是我多舛命运的的转折。也许它并不那么完美,但对我来说,我的生命,始于我抬起头与他对视的那一刻。



透过斑驳稀疏的树影和雾霭遍布的窗户,我看见他面朝着我的方向勾起了唇角。他是在嘲讽我,还是在向我微笑?我不敢奢望第二种可能。毕竟谁会对一个遍体鳞伤的肮脏小孩报以如此纯洁的善意呢?那群张扬跋扈的恶魔崽子们没有,那些人面兽心的护工教师们没有,把我扔在大街上让我自生自灭的父母也没有。



从没有任何人对我施舍哪怕一丁点的温暖。



我虽对这位衣着得体的先生心有在意,但也没有太过激动。这里可是哥谭,时常会有心术不正的犯罪分子在孤儿院附近徘徊,他们或是猥琐狡猾的恋童癖,或是贩卖幼童的人口贩子,更有可能是以欺凌弱小取乐的混账男高。你难保那些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大人们背地里是不是和院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我偶尔见到可疑人员踱步在院子周围,都会悄无声息地躲着走,生怕被什么湿毛巾捂住口鼻窒息过去,然后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虽说在这阴暗潮湿鱼龙混杂的孤儿院度过的光阴也没什么好珍惜的,但我总是乐观到天真地想着,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会有办法的吧。



事实证明,幸亏我是个愚蠢到可悲的乐天派,没有在那腐臭的孤儿院里自杀,才能邂逅这世上最美丽最动人的情缘。



抱歉,一不小心扯远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他向我笑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我有些莫名的慌张,拿着汽油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我为什么拿着汽油?哦,当然是因为我要烧了那些欺负我的家伙的书包。



所以我照常进行着手里的动作,看着那些易燃易爆炸的液体悉数泼洒在皮质的背包上,很快就浸透了轻便透气的布料,让那些精致昂贵的包裹变得像坨烂泥,软趴趴地瘫在地上。



我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虽然反抗过后往往会被欺负的更惨,但我一看见那群单细胞生物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的愚蠢模样,就觉得身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那时的我尚且想不到,自从被父亲收养后,这种以牙还牙的行事方式在他耐心的指导下只会愈演愈烈且逐日精进。



可我当时还小,这种莽撞焦躁的复仇方式实在太过肤浅,父亲的好友尼格玛曾以“勇气可嘉”四字评价我的这番行为,我一时分不清是褒是贬。



果然,身为一位老谋深算且富有原则的犯罪大师,父亲他当下就制止了我这种心浮气躁的行为。在我刚准备掏出火柴点燃时,他用力拉下阁楼的玻璃窗,急切地招招手示意我站到他眼前去。尽管我们还未相识,但从那时起他对我的特殊关照就已然初见端倪。



“孩子,马上过来。”他话语里的焦急并没有很好的隐藏住。



我愣了一下,在环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我身边没有其他人后,得知他是在呼唤我。



不知是boy这一称呼太过宠溺,还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意识到他是在叫我之后,我猛然间心慌意乱,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遵循着他的指引,颤颤巍巍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我实在太过诧异,诧异到甚至连那干瘪的火柴盒都忘了收起来,只能手足无措地任由它被我的手汗浸湿然后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废品。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脸。



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剑眉星眸,严肃起来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场,倒是和这身繁复到庄重的修身西装很是相配,看起来宛若一位从童话里走出的吸血鬼伯爵。只是他眉下的翠绿色眼睛又大又亮,在卧蚕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年轻,甚至有些太过稚气。 而那略带烟气的沙哑嗓音很有迷惑性,再搭配上他小巧精致的娃娃脸,我一时间真的摸不透他的具体年龄。



明明从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上看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但从脸上看又确实是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高中生。



所以在他喊我过去的时候,我竟没有一丝的犹豫,乖乖地走到他身边。现在想想还是蛮危险的,万一他也是什么靠拐卖小孩发家致富的衣冠禽兽怎么办?我当时被他眼里如百合般纯净清明的神韵所吸引,像只昏了头的蜜蜂一样情不自禁地靠近,迫切地想去汲取他身上最醇厚最香甜的蜜意。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他略带怒气地说。



是熟悉的训诫语气。偶尔我的复仇计划也会被那群多管闲事的护工打断,他们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不该干这不改干那,自己却去嫖娼赌博两不耽误而且磕药磕的也很嗨。也不知道他们满口的爱与包容到底被贯彻在哪种地方了。



可父亲当时的质问非但没有令我感到丝毫厌烦,甚至还使我产生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被关心”的感觉。我往板子上画了一簇篝火展示给他看,作为对他问题的的回答。正当我以为他要像个虚伪的大人一样劈头盖脸对我一顿训斥时,他放轻了声音,直视我的双眼,对我说:



“你不能这么做,你的敌人会知道是你干的。”



他没有给我愣神的机会,再次招了招手示意我上楼来找他。正常的孩子到这时候应该驻足仔细考虑一下这是不是一场陷阱,可我呢,我太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人会给一个仇恨满腔的自闭孤儿出谋划策呢?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踏上了那通往楼上的台阶。



顺着父亲的指引,我踏进那神秘的房间,却没有看到什么绳索手铐或者麻醉剂一类让人动弹不得的刑具,只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古董家具,和站在暗红色的地毯中央孤寂沉默又优雅端庄的他。



比起孤儿院,他那身装束更适合出现在官场或商界。从那时起我就经常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黑色的条纹西装被他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平整得甚至没有一缕褶皱,搭配上织锦暗纹的靛蓝色领带和背到脑后的挺翘黑发,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让我有些发怵。但他白若羊脂的脸上和清澈澄明的眼里却又洋溢着明目张胆的柔和与慈爱,温暖得令我挪不开眼,只能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想来他是无比喜欢小孩子的,即便是对我这么一个表达能力残缺的问题儿童也是如此。



他招待我到沙发上坐下,随即像变戏法一般从西装夹层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塞到我手里。我受宠若惊地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我本身十分偏爱甜食,也明白太过拒绝别人的善意是不礼貌的,可还是没有胆量像个小馋虫一样立刻把那几颗闪闪发光的糖果塞进嘴里。一是我担心他在里面下毒,二是因为在孤儿院能吃到糖果的机会太少了,除了圣诞节这种盛大的节日能分到一个半个的小拐杖,孩子们平时连工业糖精的味道都鲜少能闻见。我想把它们藏起来慢慢品尝,让沁心的甜味被刻进肺里,这样以后每吃一颗糖,都会想起他今日给我带来的甜意。



他也没有强迫我当场把糖果吞掉,而是心领神会地冲我笑笑,自顾自地拍拍我的发顶,张口教育起我来:



“复仇可不仅仅是以牙还牙那么简单。复仇必须具有针对性。”



似乎是怕如此开门见山的说辞吓到眼前这位小朋友,他又换了一种询问的语气低声说道:“当你想象报复那群小混蛋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在板子上画了一个眼睛被刺瞎痛苦地瘫倒在地上的小人。对我来说那群招人记恨的家伙怎样惨死都不为过,就算是被烤成人肉塞进他们母亲嘴里,我也不会动一点点恻隐之心。



哦,不对,他们没有母亲。如果有的话就不会在这种简陋恶劣的环境度过黯淡无光的童年了。



父亲他仔细端详着我的画,神情却逐渐严肃起来。



“嗯……这好像有点太过了。”出乎意料地,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很赞同我这种残暴到可怖的复仇方式。



我有些疑惑不解地蹙起了眉毛,歪了歪头看着他。他明明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为什么还会去体谅那些天生坏种的小屁孩呢?



后来与他同舟共济时,我才日渐明白,父亲身为一位罪恶滔天的哥谭罪犯,却离奇地并不以折磨他人取乐。他心里总是有些泛滥到可悲的包容与热爱,那些无处安放的蓬勃感情或是被寄托在我身上,或是被埋藏在他的老情人尼格玛身上,亦或是被释放在他那位在警局工作的老朋友身上。在百无聊赖之际,他甚至会养狗养花顺带摆弄那些酒窖里的瓶瓶罐罐,琢磨着今天的料理应该配上什么样的佐餐酒,再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等我回家,就像城镇里随处可见的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的普通商人一样。



他总是肆无忌惮地向信任的人展露自己的真诚与弱点,即使数次因此被背叛被伤害,也依旧没有改掉这个坏习惯,还是虔诚又坦荡地不顾一切释放那足以灼伤别人的爱意,使自己如一只扑向火海的飞蛾,美丽而又易碎。



身处人心诡谲的哥谭,做着如此危险的职业,对待感情却还如纯洁烂漫的孩童一般愚蠢天真。他身上这种强烈的反差经常令我反复哀叹忧心不已,却又深陷其中疯狂迷恋着。



只因我当时年龄尚小,再加上身处信息闭塞的孤儿院,一时间没认出来这就是以铁腕统治而闻名的衣冠楚楚黑帮头子Oswald Cobblepot。那时我固执地认为做黑帮生意的人都是群心狠手辣没有感情的怪物,和眼前这位温文尔雅举止斯文的先生完全沾不上边。



呵,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一种很幼稚的想法。毕竟我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既可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坐在你面前和你聊天,也可以像真正的怪物一样把叛徒的脑浆剜出来喂给狗狗吃呢。这么一看,我和他真是命中注定的父子。



父亲告诉我,要再狡猾一点。他帮助我把友情化为了一种致命手段,宛若淬了蛊毒的锋刃,直直刺向了敌人的心骨。



我不想像写传记一样的自夸,但依靠数学考试来挑拨离间这种事,对智力正常的儿童来说,属实有些幼稚的过头。那些如幼儿谜语般简单易懂又无聊乏味的数学题目在我眼里没有丝毫价值,我觉得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去猜两个尼格玛叔叔的谜语。至少他出的题目诙谐有趣又引人深思,他也不会故作姿态地像那些自以为是的教师一般卖弄自己贫瘠匮乏的所谓“文学素养”……咳,好吧,也许尼格玛叔叔的确会无意识地炫耀自己的学识,但至少那些都是日积月累的真才实学,而不是什么华而不实废话连篇的毒鸡汤。虽然他有时莫名其妙的自信让我有些受不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跟在他身边,我也能像在爸爸身边一样,学会更多关于这个城市的知识和法则。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当时的我只会按照父亲的指点去激化那几个小疯狗之间的矛盾,等他们扭打在一起后再全身而退。我至今都忘不了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昂首挺胸地走到他眼前邀功时,他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是多么欣慰又骄傲。我顿时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可以被他人饱含暖意的目光深切注视着。



那时的我做梦也想不到,以后他经常会用这种甜到能拧得出蜜水的眼神盯着我看。如果是在以前,你告诉我哥谭之王会收养我并把我当亲儿子宠,我可能会喊你去戒毒。



可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他鼓励般的轻拍我的头,俯下身来像位真正的父亲一样耐心地和我交谈。



“感觉很棒,不是吗?”看见我点头的动作,他又带着笑意继续说:“仆人可比朋友有用多了。”



听见这番话,我一时间很是困惑。那我对他来说是什么呢?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为了达成目的随时都可以拿去当牺牲的小仆人吗?



「可我是你的朋友。」我有些郁闷地写下了这段话展示给他看。



“可我是你的……”他重复着我板子上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发怒起来用力撕下那一页纸,再恶狠狠地团成一团攥在手里。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这副大发雷霆的样子,只能惶恐不安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最好的朋友成为了我最大的敌人!不要交朋友。”



时至今日,我明白他所说的不是爱德华尼格玛就是吉姆戈登,这两个可以称得上父亲的故友,做他的头号敌人也够格。但当时我对父亲的过去一无所知,只觉得心里很委屈很难过。我难得拥有一个可以依靠值得信赖的人,他却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换成是任何一个孩子都会鼻子发酸眼眶湿润的吧,我也一样。



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委屈又可怜,泪花闪闪的马上要哭出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突然冷静下来,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安慰我。



“你和我……我们不只是朋友。”他的嘴不停张张合合寻找着合适的词汇,终于紧紧攥住我的双肩,满脸认真地直视我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对我说:



“我们是阴谋家。”



阴谋家。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说辞,比主仆更平等,比伙伴更亲密,比友人更庄重。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还夹杂些邪恶阴险的共犯之感。我喜欢这个称呼,虽然有些傻傻的,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又显得童趣可爱得很。



我不再想反驳他对友谊的一己之见,因为他握了我的手,还把我拉进了他的“同盟”,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毕竟,这世上又有谁能拒绝来自哥谭之王的邀请呢?



好吧,那就不交朋友。阴谋家听起来好像比朋友更酷一点,倒也可以接受。我仅仅失落了几秒,便又在他的鼓励下雀跃起来了。要说小孩子就是这点好,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和父亲在孤儿院的大门告别以后,我又满心欢喜地期待他下一次到来,他会给我带来什么呢?是一本童话书,还是一盒乐高积木,亦或是一只新的领结?不过就算他没有准备礼物,我也会很开心的,他愿意抽出时间来陪我,就足以令我高兴好久了。



我太过盼望下一次的相逢,转身离开之前忘记了向他招手,忘记了再回头看看他,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把撕下的纸条摊开看了好久,再郑重其事地叠好,揣进衣兜。



他一直都有好好保存我的心意,只不过我无从得知。



直至十年以后我们兜兜转转再次团聚,我偶然间从他最爱的西服内兜里翻到了那页泛黄的纸张。它早已被揉搓得满是褶皱,还染上了几滴深浅不一的水痕,钢笔勾画的凌乱字迹大多也被磨损得斑驳不清,就像一片晚风中的枯叶。



可它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带着我尘封许久的美好回忆一起,陪伴在父亲身边,片刻不离地守护他度过了无数艰难困苦的岁月。



But i am your friend .



「我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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